语言学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语言学研究回顾与展望

诺姆·乔姆斯基 张维文

一、简介

近日，笔者采访了世界著名语言学家、麻省理工学院（MIT）终身教授诺姆·乔姆斯基（Norm Chomsky）。 采访内容涵盖语法与语言学习、语言研究、学术、科研、教育、创新、一流大学建设、国内外时事等方面。 他对如何开展创新研究、创建世界一流大学以及语言研究的前景提出了独特而深刻的见解。 这些见解对于我们清楚、正确认识上述相关问题具有重要的启示和指导意义。 以下是采访实录。

2. 语言研究综述

张伟文（以下简称张）：作为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语言学理论之一，您能谈谈转换生成语法的背景吗？

乔姆斯基（以下简称乔）：好的。 我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理论的历史背景。 大约半个世纪以来，语言研究发生了全新的变革，刷新了一些长期被我们忽视的传统问题。 这种转变的核心是从行为及其产品（文本、语料库等）转向关注行为的内部机制的研究。 这是心理学视角的转变，心理学构成了我们所知的“认知科学”的一部分，实际上是这一转变的关键因素。

随着主流结构主义和行为主义的转变，探究的对象演变成对个人行为的研究——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同时也是一个非常重要事实的基础。 在这个“喧闹和混乱的世界”，用威廉·詹姆斯的经典话说，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复杂地识别语言系统或其子系统，而这种识别是无意的、无意的。 不需要特定语言系统知识的任何指导和结果，例如非正式的“英语”变体、“西班牙语”变体、汉语变体以及澳大利亚原住民语言或其他人类语言。 在同样的情况下，我们识别这些语言就像我们识别蜜蜂的语言，或者我们的宠物（例如猫或黑猩猩）的语言一样困难。

所有生物体都有专门的子系统，使它们能够以特定的方式适应环境。 其中一些子系统被称为“心理”或“认知”——这些不需要精确定义，就像不需要确切地知道化学在哪里结束和生物学在哪里开始一样。 人类认知系统的发展和其他学科一样，直接受到环境的影响，但整个过程基本上是由基因决定的。 例如，营养变化会对发育产生巨大影响，但它不会将人类胚胎变成蜜蜂或小鼠，认知发展也是如此。 有证据表明，在人类认知系统中存在一个“语言系统”（FL）——大脑的一个子系统。 当然，这不包括严重病理情况。 对于人类来说，语言系统是高度集成的：它是一个有天赋的物种的产物。 人类语言系统的“初始状态”是由普通人类的基因禀赋决定的。 随着经验的日益丰富，人类的语言系统经历了一系列的演变，通常在青春期达到相对稳定的状态，随后的变化主要是边际的：基本上是词汇量的增长。

据我们所知，人类语言的各个方面——声音、结构、词汇装置和更复杂的表达——都受到语言初始状态属性的控制。 这些相同的限制强调并揭示了人类语言系统非凡的丰富性和灵活性。 显而易见的原理是，生物禀赋使胚胎变成了老鼠，只有最微不足道的环境“信息”才能阻止它变成苍蝇或猴子。 人类精神世界的进化也遵循这个原则——假设人类是生物世界的一部分语言学英语，而不是天使。

我们可以将人类语言系统（包括稳态）视为一种“语言”：用更专业的术语来说，我们可以将它们称为“内化语言”（I-语言）。 有了“内化语言”（I语言），一个人就具备了“创造性地运用语言”的能力——传统上这被认为是一个人“思维”的重要标志：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笛卡尔及其追随者。 一个人可以在无限广泛的范围内产生新的表达（思想），而这些表达（思想）是适应他或她所处的环境和情境的，而不是由这些因素引起或决定的，而这些表达（思想）想法）可以激励其他人以类似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愿望。 像笛卡尔一样，我们对这些人类能力本质的理解一直是模糊的。 然而，随着转向“内在语言学”研究，我们对这些人类杰出能力的认知结构和运行机制的理解有所提高。 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虽然这一观察结果并没有直接影响人类语言的研究，但严格来说，人类语言系统在生物学上是孤立的，因此这种物种属性的含义并不只是人类普遍共有的。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内化语言”（I语言）是一个离散的无限系统。 它是一个生成过程，可以产生无限广泛的表达（思想）。 每个表达（思想）都有其自己确定的声音和含义。 离散无限系统不仅在非人类通信系统中是未知的，在生物世界中也是罕见的。 当我们超越人类语言最基本的属性时，它的独特性就变得更加明显。 从基本意义上讲，人类语言并不属于标准类型的动物交流系统，而且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或推测人类语言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包括其交流的“主要功能”。 语言当然可以用来交流，人也当然可以这样做。 传统观点认为，人类语言的功能主要是表达思想，是向他人或向自己表达思想的工具。 这并非没有道理。 但从统计上来说，人类语言的使用绝大多数发生在内部（大脑中），因为这可以通过反思轻松确定和验证。

从内在主义的角度来看，语言研究是生物学的一部分。 从这个角度来看，对蜜蜂“舞蹈系统”和导航能力、循环系统和消化系统以及生物体其他特性的研究已经取代了之前对其视觉系统的研究。 对这些系统的研究可以在各个层面上进行。 在认知系统的背景下，这些研究有时被称为“心理”和“生理”层面——当然，这只是为了方便。 用传统术语来说，昆虫学家可能会尝试识别和描述蜜蜂的神经系统在传输或接收有关远处花朵的信息时所做的计算，或者确定蜜蜂在找到返回巢穴的路时所做的计算 - 这就是“心理学。” “分析层面。或者我们可以尝试找到这些计算能力的神经基础——这就是“生理”分析层面。这些是相互支持的领域：在“心理层面”学到的东西往往为研究提供指导神经机制的复杂性，并且相互影响；对神经机制的深入研究可以极大地启发心理学以不同的方式揭示生物体的特性。

同样，化学反应及其性质的研究以及其结构实体的研究为基础物理学提供了指导，并为最终的跨学科研究奠定了基础。 85年前，熟悉科学原理的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曾说过：“化学定律目前不能简化为物理定律。” 但事实证明这是一种误导：原则上它们不能简化为物理定律，因为物理学已经被人类理解和解释。 跨学科研究直到几年后才出现，但那是在量子理论革命之后。 量子理论提供了剧变物理学和化学研究的结合，而化学研究实际上并没有改变。 这绝对是科学史上一个不寻常的事件。 我们正在尝试将对生物体心理和生理层面（包括人类语言）的研究转化或整合到对其认知系统的研究中，尽管我们不知道结果可能是什么。

反思最近化学和物理学的融合所吸取的教训是有启发性的。 我们需要认识到，这本质上是硬科学，处理世界最简单、最基本的结构，而不是处理和理解外部世界。 （外星）极其复杂的实体。 在跨学科研究之前，领先的科学家经常将化学原理和假设实体仅视为计算设备——对于预测可能的现象有用，但很难预测神秘的所谓“物理现实”。

一个世纪前，顶尖科学家对原子和分子的看法是相似的。 儒勒·亨利·庞加莱（Jules Henri Poincaré）愤世嫉俗地观察到，人们相信气体分子理论只是因为他们熟悉台球游戏。 我们现在认识到：所有这些都是严重的错误。 玻尔兹曼的原子理论、凯库勒的结构化有机分子理论以及其他假设实体对人类来说都是真实的：他们找到了解释它们的最佳方法——因为这就是人脑可以想象和构建的东西。 。

诸如此类的课程可以应用于认知系统及其结构的研究：昆虫导航理论、运动中刚性物体的感知或内化语言（I-语言）等领域。 人们试图找到最好的解释，并寻求用不同的术语来解释或表述跨学科领域。 尽管缺乏必要的知识，相关领域的研究已经开始——毕竟这是人类智能能够实现的目标。 这是一个特定的生物系统，而不是人们认为理所当然的通用工具。

从“生物语言学”的角度来看，核心问题是研究特定的内化语言（I-语言），包括它们派生的初始状态。 一种可能受到欢迎的论点是，此类调查是有特权的。 包括社会语言学、比较研究、文学等学科的研究。 我想：实际的研究会表明，语言能力的研究应该找到一个基础的定位，包括任何对语言及其应用和功能的认真调查和研究。 正如人类生物学已成为人类学、历史学和艺术等学科乃至人类生活各个方面的核心要素一样，生物语言学研究方法也像人类生物学一样属于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 这就是我提出“转化生成语法”的历史背景和基本考虑。

张：谢谢您的介绍！ 您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揭示了语言学研究的意义和本质。 您的理论对当代语言教育、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乃至当代人工智能的发展产生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这对我们特别是中国学者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在中国，我们倾向于将语言学研究视为社会科学的一个门类。 看来这需要稍微改变一下。 由于你的转换生成语法太复杂，你能简单介绍一下它的核心本质吗？

乔：当然。 但这可能会让您感到厌烦：我正在尝试将传统术语应用到新的环境中。 内化语言（I-语言）的理论有时被称为“语法”，而关于语言系统的初始状态S-0的理论被称为“普遍语法”（UG）。 一般性的研究通常被称为“生成语法”，因为语法关注的是语言（L）如何生成无限的表达式。 与S-0到语言（L）转换相关的经验或数据称为“主要语言数据”（PLD）。 一般认为，内化语言（I语言）的语法（G）满足“描述充分性”的条件，从而可以认为是正确的语言理论。 人们还认为普遍语法（UG）满足“解释适当性”的条件，即它是一个真正的初始状态理论。 选择这个术语是为了说明普遍语法（UG）可以比一般语法（G）提供对语言现象更深刻的解释。 一般语法（G）通过描述产生现象的生成过程来描述现象； 而通用语法（UG）则试图解释这种生成过程如何产生现象——这些现象是由“初级语言数据”（PLD）产生的。 我们可以将 S-0 视为“主要语言数据”（PLD）到语言（L）的映射。 普遍语法（UG）被视为解释这种应用的理论。 这种理想化的画面有时被认为构成了“语言习得的逻辑问题”。 语言使用研究探讨如何利用内化语言（I语言）资源来表达思想、谈论世界、传递信息、建立社会关系等。 原则上，这项研究可能试图探索“语言使用的创造力”，但正如其他学者指出的那样，这个话题似乎笼罩在神秘之中，好像我们还没有完全理解人类行为的本质。

20世纪50年代的生物语言学研究转向复活了许多传统问题，但它们能够以新的方式得到解决——借助以前不可用的知识工具：特别是对递归过程本质的清晰理解。 理解生成过程可以用有限的手段（L的机制）来表示对象的无限性（可以用L的表达式来表达）。 只要仔细考察就会发现，传统的语法和词典无论多么丰富和细致，都没有解决语言表达的核心问题。 它们基本上只是提供一些“提示”——这对于拥有该语言系统及其某些功能的人来说是有用的，但这些系统的性质尚未得到证实。 很快，人们发现了大量的新现象、新问题，有时甚至得到了部分答案。

人们很快认识到描述性和解释充分性之间存在严重矛盾。 前者似乎会导致非常复杂的规则系统，因为每种语言都是通过基于“主要语言数据库”（PLD）的公共语言系统获得的，尽管这些语言系统提供了有关这些规则和结构的琐碎信息。 信息。

相关研究发现了语言规则系统的一般性质。 这些规则系统可以从特定语法中提取出来并归属于通用语法（UG），在主要语言数据库（PLD）的基础上使数据足够简单。 大约 30 年前，这些努力汇集在所谓的“原理和参数”(P&P) 方法中，这是传统语言研究的突破。 “原理和参数”（P＆P）方法消除了构成传统语法框架的规则和构造，并在早期生成语法中被接受。 匈牙利语和日语中动词短语的相关表达支持了这一理论。 构成它们的规则可以分解为适用于构建各种传统语法的通用语法（UG）原则。 通过固定S-0的有限数量的“参数”的值，可以确定特定的语言（L）。 这种方法要求参数足够简单，以便根据受限且容易获得的数据来设置值。 从这个角度来看，语言习得就是固定这些价值观的过程。 参数可以被认为是语言的“原子”——借用马克·贝克的比喻。 每种人类语言都是这些“原子”的排列或组合，由指定的参数值决定。 固定的原则可以用来构造人类语言的表达，但“原子”是以特定的内化语言（I语言）排列的。 因此，语言研究的一个主要目标是发现类似于元素“周期表”的东西。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一小部分可想象的语言系统可以以正常方式实例化和实现。

请注意，原理和参数 (P&P) 方法是一种假设，而不是具体的理论。 它是一个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发展的理论框架。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卓有成效的想法，并引发了广泛类型学范畴下的语言研究的爆炸性发展，研究深度空前。 许多未知现象的出现，引发了许多新的见解，挑战了新的问题。 这一想法也导致了语言习得及相关领域新的、影响深远的研究的发展。 毫无疑问语言学英语，人类此前从未如此了解过自己的语言。 当然，相关领域已经开展的研究与之前进行的研究有很大不同。

正如我所指出的语言学英语，至少在原则上，在某种程度上在实践中，原则和参数（P＆P）方法为语言描述性和解释适当性之间的困境提供了一个有前途的解决方案。 之间的冲突。 这使我们有可能第一次真正看到真正的语言理论的框架或轮廓——一个同时满足描述性和解释充分性条件的语言理论。 这使我们能够认真对待生物语言学研究中出现的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这些问题在生成语法的反思中很早就被提出但被搁置了：语言解释的适当性的持续问题。 的许多问题。

人们早就知道，自然选择发生在自然法则所建立的可能性“通道”内，如果我们不考虑自然法则如何决定自然的结构、形式和性质，我们就无法真正理解自然的本质。生物体的属性。 达雷·汤普森和艾伦·图灵对这些问题进行了经典研究。 他们认为这些最终应该成为进化论和生物发育（形态发生）理论的核心问题。 类似的问题也出现在人类认知系统的研究中，尤其是人类语言系统的研究中。 我们将继续开展相关领域的研究，并在一定程度上提供答案。

这些主题的研究被称为“极简计划”。 通用语法（UG）的研究试图确定语言的属性是什么语言学研究的回顾与展望，包括其原则和参数。 如果原理和参数（P＆P）方法是正确的，那么极简主义程序就会问为什么语言的基本属性是这些东西而不是其他东西。 具体来说，我们可能会尝试确定语言的本质——这可以从复杂有机体的一般属性和语言系统必须满足的可用条件中推断出来：语言系统的相互作用揭示了系统之间的“约束条件”。 我们可以重构传统的语言研究——通常认为语言是一个形式和意义的系统。 我们观察到，语言系统至少要满足感觉运动系统（SM）和思想行为系统组成的“组合条件”。 这有时称为概念意图（CI）系统。 我们首先可以将内化语言（I-语言）视为一个连接“感觉动力学”（SM）和“概念意图”（CI）的系统——通过生成有意义的表达——对于这些系统来说它们是“清晰的” ，并且这些系统独立于语言系统而存在。 由于语言系统是一种特殊的计算系统，我们特别关心的本质属性就是其高效的计算能力。 一个非常好的极简主义观点是，从自然的最佳计算意义上来说，语言系统最适合解决感觉运动系统（SM）和概念意向（CI）系统之间的相关性问题。 计划。

3. 语言研究与语言学习

张：谢谢您的介绍。 对于我们来说，您的转换生成语法确实有点难以理解，但我们知道您的理论对当代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甚至更热门的人工智能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 它还为当代语言教育和语言研究开创了一个新领域——认知语言学。 我们会仔细考虑您的想法。 对于大多数中国学者和学生来说，他们并不清楚你的理论和语言学习之间的关系。 您能简单谈谈两者之间的关系吗？

乔：好的。 首先我们需要区分第一语言学习和第二语言学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孩子的语言习得就像他们自己的成长一样，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学习”。 对于孩子来说，他们成长的环境也是他们学习语言的环境。 理论上我们试图发现语言系统的规则——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通用语法”。 “通用语法”提供了一个语言习得过程发生的框架——就像遗传禀赋通常为人类的成长提供了一个框架一样（外部刺激也直接影响人类的成长）。 这是一个非常丰富、非常深刻的过程。 查尔斯·杨（Charles Young）的《无限才华》对此提供了很好的介绍。

张：根据你的理论，我们是否可以认为一个人掌握两门或更多外语其实并不困难？

Joe：在某种程度上，第二语言习得是一个非常不同的过程（对于母语人士来说），至少在童年之后 - 青春期左右，人类习得语言的能力发生了重要转变，尽管存在一些个体差异。 当然，普遍语法的规则仍然在发挥作用，但主要问题是它如何精确地解释（每一个）现象。 您可以询问我的同事苏珊·弗林（Susan Flynn），她是该主题的领先专家。

Freni：对此已有很多研究。 一个人一生可以掌握两种语言——这没有什么错。 所有语言教师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教学态度：尽可能创造一个与第一语言（母语）一样的学习环境。 他们可以尝试将学生置于这样一个自然的环境中——尽可能多地与母语或接近母语的老师接触。 当然，一个人可以学习多少种语言并没有实际限制。

张：您能给中国学者和学生一些关于语言学习的建议吗？ 因为很多中国学生觉得英语很难掌握。

乔：这个问题最好由在该领域有教学经验的人来回答。

4. 大学教育与创新

张：作为一名世界知名的杰出学者，您认为作为一个学者或研究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Joe：诚实、勤奋、开放的心态、好奇心——这些是最基本的品质。

张：您的理论对中国的学者和学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您如何看待当前汉语教育、历史及相关领域的研究？

乔：我对此了解不多。 我想表达的是，对于中国这样一个拥有伟大文明的国家来说，它所追求的目标应该是任重而道远的。

张：长期以来，甚至今天，对于中国的大多数研究机构来说，与自然科学相比，哲学、历史学、语言学等人文领域的许多学术领域一直处于劣势。 对于这种情况你怎么看？ 你能提出一些建议吗？

乔：这是一个需要克服的问题。 至于怎么做，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张：现在，中国很多语言学家和研究人员更加注重语篇分析和微观层面的研究。 作为世界知名的杰出语言学家，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您能给我们您的建议吗？

乔：我认为这不是一个非常有趣或重要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张：众所周知，中国和美国在教育方面有很大不同。 您如何看待这两种不同的教育体系？ 您认为哪种制度更适合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

Joe：美国的教育体系有很多缺陷，但在培养创新方面要好得多。

张：确实如此。 中国的传统教育过于注重知识的灌输语言学英语，不鼓励新知识的产生或创新研究。 在这方面我们需要向你们学习。 许多中国大学现在正计划创建世界一流大学。 作为一名优秀的学者，您认为世界一流大学应该具备哪些重要特征？ 你能提出一些建议吗？

乔：（世界一流大学）应该培养和鼓励自由和开放的探究。

张：我们能否期望中国学者在本世纪或下个世纪创造出被世界认可的理论？

乔：有很多理由期待这一刻。 我想这一刻很快就会到来。

张：您作为世界知名学者，拥有如此多的科研成果和书籍，这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 您是如何取得这些成就的？ 难道有什么秘密吗？

乔：我想这没什么秘密。 这只是努力工作并保持开放的心态。

张：你认为人类能够征服自然乃至整个宇宙吗？

乔：人类目前的行为更像是在毁灭人类本身。 对于自然和宇宙的认识，人类目前的认知能力甚至不允许我们提出正确的问题并找到正确的答案——如果我们承认自己是自然有机体，而不是天使的话。

张：最近，一位中国女科学家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但她没有博士学位，也不是中科院院士。 作为世界顶尖学者，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乔：我对这个具体案件一无所知。

张：很多中国学者和学生对您50年前与皮亚杰、30年前与米歇尔·福柯的辩论非常感兴趣。 您能告诉我们这两场引人入胜的辩论吗？

乔：关于这两个讨论都出版了专着。 如果您对这些辩论有更深入的问题，我想尝试回答它们。

张：有人认为巴黎恐怖袭击是两种文明的冲突。 你觉得这个观点怎么样？ 您认为这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乔：伊斯兰国试图将这一事件描述为“文明冲突”，而我们可以选择愚蠢地落入这个陷阱。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与社会主义或资本主义无关。

张：据说这个世界上大约有70%的事情是人类不知道的。 这是否意味着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需要一场革命？ 对于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乔：这意味着更多的工作。 我的一位在印度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们最近发现了 100 种以前不认识的语言。 我们对世界知之甚少，甚至对我们自己知之甚少。 我们还有许多艰巨而富有挑战性的任务需要完成。

5. 结论

张：作为一位杰出的语言学家，您能谈谈语言学研究未来的发展方向吗？

乔：好的，让我简单谈谈这个问题。 与提供自然背景的原则和参数 (P&P) 方法一样，极简主义解决方案也提出了需要答案的问题，包括可能揭示问题已被错误陈述且必须重新考虑的问题。 这类似于早期寻找语言系统及其状态的最优理论的努力，但提出了不同顺序的问题 - 一个困难但非常有趣的问题：语言系统及其状态本身是最优的 - 在某种有趣的意义上吗？ 如果属实，这将是一个有趣且极具建设性的发现。 过去几年，我从不同角度对这些课题进行了广泛的研究，我认为这些研究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尽管也存在许多新问题和明显的矛盾。

如果该项目成功，它将为开创现代科学的伽利略理论提供进一步的证据：“自然是完美的”——科学家的任务就是证明这一点，无论是研究运动定律，还是雪花的行为结构，还是成分花朵及其生长的过程，或者我们所知道的最复杂的系统——人脑。

半个世纪以来的语言学研究硕果累累，令人鼓舞，前景令人振奋，不仅在语言学这个狭隘的领域，而且在许多新的领域，包括我期待已久的语言学。 将其与脑科学相结合，一个诱人的前景或许已经悄然到来。

张：上个世纪，您与皮亚杰、福柯进行过面对面的辩论，给中国学者和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两位大师都去世了，但你还那么健康，还在工作。 你如何保持健康？ 你有什么秘密吗？ 你在中国有很多粉丝。 他们有兴趣了解您的健康状况。 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我们可以期待您近期的中国之旅吗？

乔：谢谢您的关注。 我没事。 我真的希望有另一种去中国旅行 - 这是一个迷人的国家。 但是我目前的任务和要求非常沉重，很难安排出国旅行。

（本文首次发表在“自然辩证法新闻通讯”中，第1期，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