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改变命运”外教版:给农村孩子打开一扇窗
花园小学的孩子们和外教一起“热身”。尹孟浩 摄
记者 尹孟浩
这似乎是“银幕改变命运”的“外教版”。
与去年成为舆论热点的成都七中网课类似,这也是一个偏远地区学生通过网课获取优质教学资源的故事。 然而主角却变成了一群远在大洋彼岸的小学生和外教。
这个由新教育基金会资助的在线英语外教项目自2015年起已扩展到全国16个省市的400多所学校,覆盖教师和学生24000余人,集中在中国三线城市以下地区。
在中国特色的教育体系和欠发达地区的教育环境下,每周一次的外教直播课能产生多少实际效果?
在项目首发地河南孟州,实验班现已增至5个。 每当谈到“变化”时,这个偏远县城的英语老师总是说孩子们“素质提高了”,而不是“成绩提高了”。
不再仅仅注重提高考试成绩,而是更注重培养兴趣和能力——屏幕对于促进教育公平的意义或许有更多想象空间,而后者似乎更接近教育的本质。
“原来英语课还可以这样上”
位于孟州市中心的涵宇小学距离开课还有10分钟。
英语老师颜娜正在台上调试设备。 近60个孩子,既不吵闹,也不闹腾。 他们都乖乖地坐着等待。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兴奋的气氛。
放学铃声响起。 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我可以看到屏幕上的图像,但听不到人的声音。 颜娜赶紧给后台工作人员打电话。 学生们开始骚动,颜娜只好带领大家先朗读。
漫长的15分钟后,一张新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全班都挺直了背。
另一头,外教微笑着对着镜头挥手说:你好吗? (你好吗?) 另一头,学生们大声而整齐地回答:我很好。 谢谢你,你呢? (我很好,谢谢你,你?什么?)——网络终于恢复正常了。
与传统课堂相比,直播课确实有很多麻烦——课程主要由外教授课,但中国英语老师必须在场,不仅要保证正常交流,还要翻译、提示和点名。 被要求回答问题的孩子们必须一路跑到讲台上,靠近摄像头和麦克风,与外教进行交流。
经过近两年的磨合,这堂课进展顺利。 学生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课堂形式。 上台后,他们会大方地向外教介绍自己,并在离开前挥手告别。
如果答案正确,外教就会竖起大拇指:“很好!” 如果答案错误,外教纠正错误,并且仍然说“Good job!” (干得好)遇到表现出色的孩子,外教热烈鼓掌:“哇,你真聪明!” (你真聪明)然后在屏幕上发送一个大奖杯图像。
第二天,另一所城市学校花园小学的外教课,与其说是英语课,不如说是体育课。
“大家,起来吧!” 一开始,外教在屏幕上表演各种武术动作,并发出奇怪的尖叫声。 孩子们笑得很开心,模仿着,热身后大声跺着地板,然后坐下来。
问答环节,几个男生直接跑上讲台回答问题。 薛云霞老师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但举手的人太多了,她连喊都喊不出来。 有的学生整节课都举手,后排的学生干脆跪在长凳上,让老师看到。
课堂的高潮是孩子们在回答正确答案后在线给外教打高五,热闹得像运动会一样。
“彻底放飞自我。” 下课后薛云霞笑着对我说道。 舞蹈和唱歌是每堂课的一部分。 “当我跟着外教上课后,我才意识到英语课可以这样教,孩子们也很喜欢。”
但同样的教学内容和形式如果搬到农村学校,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大定小学、东小球小学和汉源交通希望小学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农村,英语基础相对薄弱。
有些学生刚刚给自己取了英文名字,并特制了座位卡或帽子作为课堂道具。 虽然有些学生显然不能叫名字,比如Sunnyboy、Learn,还有一个男孩把林肯(Lincoln)误写成了Lincoin。
汉源交通希望小学四、二班的学生本学期刚开始上外教课,特别紧张。 外教问了问题,中国老师问了五六次却没有人回答。 最后,他们必须坚强起来。
坐在后排的一个男孩几次想举起手,但最终还是默默地放下了。 “为什么?” 下课后我问他。 他害羞地挠了挠头:“怕说错话。”
但无论是自愿上台还是被迫上台,每个孩子回到座位时脸上都挂着笑容。 “学生们如果能和外教交谈,会兴奋好几天。”东晓秋小学校长薛红光说。
“外教班发挥过半作用”
在中国,英语外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20世纪80年代只在少数大学任教外教,如今已经出现在中国大中城市的各级中小学,甚至早教培训班中。
然而,对于大多数县城和农村的学生来说,外教仍然是一种奢侈。
以孟州为例。 这个人口只有40万左右的河南县没有铁路。 多年来,与外界唯一的公共交通是公交车。 开车一个半小时即可到达最近的大城市洛阳。
当我乘车进入孟州时,我看到农民在道路两旁晒着刚收获的玉米和花生。 城市周围,白色的厂房和烟囱高低错落,还有几处新楼盘正在等待出售。 20多年前,这个小镇的城市化仍在进行中。
事实上,孟州曾经有过外教。 汉宇小学的前身是一所私立双语学校,但最终因办学水平低、生源严重短缺而关闭。 政府于2008年收购它并将其改造成一所公立小学。 10多年过去了,孟州从小学到高中仍然没有外教。
“资金有限,学校承担不起。”赵顺新说。 现任孟州市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当地新型教育“英语课堂”项目负责人。
在农村地区,连基本的英语课堂教学都难以保证。 2015年,新教育基金会在走访乡村学校时发现,农村地区专职教师短缺,师资水平参差不齐,导致学生学习兴趣缺乏、成绩不佳。 在语文和数学之外的三门科目中,英语表现尤为明显。
“有的学校五年级还没有开英语课,有的学校已经中断了半个学期的英语课。” 该基金会秘书长齐星云表示,“根本问题还是出在英语老师身上。”
薛红光解释说,农村小学规模小、事务复杂。 此外,学生人数逐年减少。 一位老师教多个班级是很常见的。 基本上没有英语专业的全职教师,更不用说可以指望提供帮助的家长了。
为此,新教育基金会发起“英语课堂”公益项目,试图通过欧美外教在线英语教学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设备和课程费用将由基金会承担。
2015年与外教老师交流常用英语,第一个实验点在东小丘初级中学成立。 考虑到资源宝贵,学校总是从初一年级派出近百名学生到报告厅上大课。
“学生们都很喜欢这里,因为他们发现这里的气氛轻松无压力。” 当时负责一年级英语教学的杨立杰老师记得,就连一些特别不爱表达的孩子也开始慢慢说话。
时任校长赵洪新介绍,孟州有大约50名初中英语教师。 以前,杨丽杰的单项成绩一直在20名左右,后来一直保持在全市第四、第五位。 最好能通过城里的第一关考验。
杨立杰肯定认为,这与外教班有直接关系,“外教班发挥了一半以上的作用。”
2018年,基金会将孟州的教学点增至5个,当地教育部门将其全部下放到小学。
“孩子们在学习,老师也在学习”
寒潮期是每个英语课堂前期都会经历的阶段,即使是活跃的花园小学64班也是如此。
“没有人说话,所以我只是先点名了优秀的学生,然后慢慢带领其他人。” 薛云霞说道。
“第一次上台的时候紧张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李东夸张地描述道。 “外教讲了很多我们听不懂的单词,听不懂就很尴尬,只能向老师求助,然后课后更加努力。” 另一位学生刘轩说道。
学生们一致认为,课堂上他们最喜欢的部分是“自由发言”,因为在这个部分,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这是一个可以“一展身手”的部分。
起初,问题集中在“你来自哪里”和“你喜欢吃什么?” 有的孩子还大胆地问女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后来问题越来越深入。 前不久,一位“学生”能够与外教就汽车品牌展开热烈讨论。
后来,原本在外教课堂上起桥梁作用的中方教师的作用逐渐减弱,直至完全退出。 没有语文老师,学生们的反应甚至更加积极。
家长们也意识到孩子们的学习热情。 一位家长回忆说,以前,孩子每次背课文时,都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说:“现在,孩子们看英语绘本和电影时,常常时不时就会说英语。”
外教课程有何特别之处? 一名优等生想了想,说道:“外教说的是外语。”
“语言是思维的工具。在传统课堂上,我们在中文环境中学习英语,融入了中国人的习惯。” 孟州市教学研究培训中心主任李永胜表示“屏幕改变命运”外教版:给农村孩子打开一扇窗,尽管强调“全英语教学”,但几乎没有老师这么做。
事实上,我国小学英语教学的发展历史还不到20年。 2001年,教育部印发《指导意见》,决定把小学开设英语课程作为21世纪初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要求市、县、乡镇小学全国范围内逐步开设英语课程。
当时,英语师资极度短缺,全国大量非英语专业教师仅经过几个月的短期培训就迅速调往其他岗位。
原本在农村教语文的薛云霞,当年是一名转岗教师。 后来,因为教学出色,她升入初中,教了三年英语。 但她总觉得自己的发音和理论知识有所欠缺。
张洹也类似。 她带的班级已经上过两节外教课,但当她听说记者要来上课时,她就失去了勇气,让同事代替她上台。 她觉得自己“不够专业,不够自信”。
从教近20年,他们现已成为教学团队的骨干力量,并多次获得教学质量奖项。 但和学生一样,我也是通过直播课与外国人进行了第一次对话。
在外教的背景下,中国老师的发音总是显得不太对,比如用中文把Angel读成“安九”,或者把ing读成后鼻音。 有人记得,刚参加工作时,用中文标注英文口语甚至是一种常见的快捷方式,比如在“早上好”旁边写上“顾茂宁”。
“学生在学习,老师也在学习。” 张欢最近下载了几个英语学习软件,每天背单词和《900个常用英语句子》。
“不要只关注结果”
外教课程原本是作为延伸和补充,逐渐成为主流英语课程的模仿。
中国老师课后磨练口语,把常用表达的纸条放在书本上背诵,并尝试为孩子们组织唱歌、跳舞和比赛。 过去,他们解释生词时习惯说中文。 现在,他们还向外教学习用肢体语言或学到的词汇来帮助学生理解。 “时刻提醒自己,我们是英语老师,我们别无选择与外教老师交流常用英语,只能使用中文。”
但他们仍然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无论课程形式多么花哨有趣,孩子们最终还是要参加考试。 薛云霞担心一周仅有的四节英语课中的一节会外教占用,从而阻碍课程进度。 但后来我发现,这都是多余的担心。
花园小学64班本来并不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班级,但最近一次大考通过率却是100%,最低分是78分。 但其他班都没有通过,哪怕是30多分。 在最近举行的县英语演讲比赛中,该班有两名学生代表学校分别获得一等奖和二等奖。
还有更多难以量化的变化。
“孩子们胆子比较大,不怕老师,随时随地都敢跟你说话,不管是对还是错。下课后他们也会来找你,哪怕是无关的事。”学习上没有障碍。” 赵立军说道。
薛云霞还发现,一些各科成绩相对较差的后进生,在外教课堂上也表现得极为积极。
她提到了李东,一个经常被批评调皮、好动的男孩。 外教曾经问大家:冬天你们喜欢做什么? 他很快回答:我喜欢吃冰淇淋! 外教笑着夸奖他。
“在我们眼中不好学的孩子,在受到外教表扬后,自信心确实得到了提高。我觉得我们之前可能太严厉了。” 曾经被孩子们戏称为“大魔王”的薛云霞说道。 ,表扬学生是中国教师尤其需要学习的。
“这些虽然是细节,但可能会影响孩子的性格,甚至一生。作为老师,我们不能只注重结果。”
现在,她自觉不再板着脸跟孩子说话,尤其是对中年级学生和学困生。 她越来越频繁地说“棒极了”,即使对方回答错误。
“但看来外教还是没有外教那么开放,在表扬的时候还是有点矜持。” 她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为农村孩子打开一扇窗”
每次旁听结束时,我都会随机邀请几个同学聊天,但最后总是有一半的同学跟着。 大家纷纷表达自己对班级的热爱。
只有一个成绩名列前茅的男生向我提出了严肃的建议:我希望每个班都应该有外教。 确实,每次下课后,窗台上都会探出几个小脑袋,用羡慕的目光往里看。
“我教三个班与外教老师交流常用英语,其他班的孩子总是问,为什么我们不上外教课?其他班的一些家长听说后也问:我们能换教室吗?” 面对这些问题,颜娜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应。
“课还是太少了。” 赵顺鑫感叹道。
他记得,教育局权衡了很长时间,如何在全县40所小学中划分这5个名额。 起初,他们想把所有的屏幕都放在城市地区,因为城市的班级更大、更拥挤,而农村学校一个班的人数只有城市的一半。 但最终,该局仍然将三名安置在城市地区,两名安置在农村地区。
五所学校的“英语课堂”也有不同的安排。 有的采用跟踪系统进行对比实验; 有些人总是坚持四年级二班; 有的不断地给孩子分班,让更多的人能够进入“英语课堂”。
一件好事似乎造成了新的不平衡。 如何让教育公平似乎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
赵顺新听说,在四川、山东等地,一些经济实力比较雄厚的县已经开始资助“英语课堂”项目,覆盖当地所有小学。
“目前,我们只能充分利用现有资源。” 他反复告诫每一批进入“英语课堂”的学生:“你们真的很幸运,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但我们为什么要学英语呢? 跟外教上课有什么用?
来自城里的孩子刘轩给出了非常具体的回答:“我以后打算出国留学,提前联系外教,这样以后能更快适应。”
曹佳也有明确的方向:“我要去洛阳或者郑州的外国语学校考,听说那里有真正的外教。”
相比之下与外教老师交流常用英语,农村孩子的回答显得有些理想化。
“我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我想出国做生意。” “我可以用英语向外国人介绍中国历史。”
孟爱梅老师记得,孩子们写感言时,很多人都表达了想要出国看看祖国的愿望。 尽管他们对外国的想象还仅限于“繁荣”、“美丽”、“发达”。
“有人说,长大后要去美国学习很多先进技术,回来报效祖国。”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有些感动。
这些目标能够实现吗? 他们能走多远? 未来有多少人能够使用英语? 没人知道。
“我们现在不能说它有多有效,但我们必须从长远来看。” 汉源交通希望小学校长马彦军直言,“坦白说,我们大部分学生未来可能还是像父母一样成为最普通的基层劳动者。 ”。
但他觉得正因为如此,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农村学生更需要外教,这就像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 (文中学生姓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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